禁地!
萧祁居然去了禁地?他一定是疯了!竟然敢闯禁地!
顾蝶衣表面上唯唯诺诺、应付着守护女仙的盘问,实际上内心无比震撼——他、他怎么敢?
谁都知道,在九天玄女的独裁治理之下,宫规极为严苛。就连她钟爱的天韵仙子,也是说杀就杀,毫不容情;
而萧祁呢?
这十八年来,女帝待他格外苛刻。总是看他不顺眼,一点小错都能大发雷霆,更不要说擅闯禁地这种重罪了。
“混蛋……萧祁大混蛋!去死吧!”
雨水和泪水在女孩脸上混合,她在心里发出了受伤小兽般的呜咽,“呜……你到底发了什么疯啊?”
……
此时。玉幽仙谷中。
外界一片阴云,大雨滂沱,山谷内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。天边悬着一轮明月,光晕柔和。湖面清澈透明,在月光的映照下,犹如一面巨大的古镜。宁静至极,如同天地初开的瞬间。
“我知道你在这里……”
看着空无一人的仙谷,萧祁扫视四周,眉宇间流露出急切之气,“洛神,为什么要躲着我?”
没有回答。
天地间一片静悄悄的,看不到任何人影。一抹云雾流过天边月轮,像是要把月亮也藏起来。
但萧祁非常确信,洛神一定就躲在某个角落。因为如果不是她,从万丈绝壁上摔下来的那一刻,他就已经粉身碎骨了。他用性命和她赌了这一局,于是她只好认输,救下了这个男人。
“如果你在生我的气,那么我道歉;但今天见不到你,我是不会离开的……”
萧祁环顾四周,走向了那平静的、仿佛镜子一般的湖泊,“没猜错的话,你就在湖水里吧?”
初见的那一日,少女披着湿透的白衣,从湖中一跃而出。容颜绝世,让人遗忘了天地万物。
或许是这一幕的印象太过深刻,又或许是对倾慕之人的第六感,他心头有一股强烈的直觉。
“不要!”
即将步入湖水的那一刻,白衣少女破水而出。
这一刹萧祁忽然有种错觉,几乎分不清月光是从天空洒落、抑或是从湖面涌出。洛神默默地望着他,水珠从她修长的睫毛上一滴滴坠落。
“不要过来……”
洛神的声音空灵而飘渺,好似一个透明的幽灵。
“这片湖水其实是一个封印,下面封印了很多的凶魔。这几天封印受到冲击,湖水被邪气污染了……你要是碰到湖水,会受到伤害的。”
她把半个脸儿都藏进水里,只留下一双小鹿般忽闪的明眸,湖面上冒起一串珍珠似的泡泡。
“好,我不过去。”
看着洛神那张绝美的容颜上,流露出紧张而躲闪的表情,犹如一个偷了糖果被发现的小女孩。萧祁唇边浮起了一丝笑,他在湖畔单膝跪下,对少女伸出一只手,“那么,你过来我身边。”
“……我不。”
洛神咬了咬嘴唇,倔犟地摇摇头。她又往湖水下沉了几分,好像一只时刻想逃走的小动物。
“哦?所以要我过去?”
“别别!”
从未离开过禁地的少女,感受到了人间险恶,一脸楚楚可怜地低头,“那,还是我过来吧……”
“但是……看到我现在的样子,你别害怕哦。”
洛神以双臂拨开清波,缓缓地游向湖边。漂亮的眼睛里有一丝祈求,“我不是怪物……只是被邪气侵蚀了,才会变成这个样子……过几天就会恢复的……萧祁,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?”
待少女游到岸边,透过清澈的湖水,萧祁看到她笔直修长的双腿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如龙蛇一般的长尾。深青色的鳞片开合间,发出森冷、妖异的金属撞击声,生长着可怖的骨刺。
修长的、如龙似蛇的尾巴……
深青色的鳞片……
狰狞可怖、宛如利刃一般的苍青色骨刺……
眼前的这一幕,仿佛触动了他灵魂深处的某一根弦,异常熟悉。心口陡然传来一股刺痛,像是最尖锐的刀穿透了心脏,让萧祁忍不住深深地皱起眉头,攥住衣襟,脑海陷入了一片空白——
到底……
这股心痛的感觉……到底是什么?
眼前的光完全消失了,堕入无尽的黑暗。一道曼妙的影子从头顶划过,深青色的长尾甩动,如龙似蛇。她从背后拥抱住了他,体温带着绝大的温暖,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孩子相互依偎。
在最深的黑暗中,他们曾经相互温暖……怀着对外界的憎恨,血肉交融,渡过一个个长夜……
忽然——
“啪嗒!”
一滴眼泪落入湖水,溅起小小的、莹蓝色的水花。洛神修长的睫毛下,眼中涌起一层清光。
“呜,我真的不是怪物……”
看萧祁愣在原地、眉宇间流露出痛苦之色,洛神不禁以为,他是在厌弃自己这幅邪异的模样。
她一时间六神无主,惶恐地抓住萧祁的衣摆,梨花带雨地啜泣,“你不要不理我,好不好?”
“萧祁……”
月光映照进少女的眼瞳里,泪光莹然,低低的语声带着哀求,“我,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……”
“……不会的,我不会不理你的!”
这一刻,萧祁完全忘记了其他的一切,紧紧地拥抱了这个女孩,“洛神,我会永远陪你的。”
他从来没有见过,像洛神这么爱哭的仙人。能成大罗金仙者,都参悟了太上忘情之道,绝少会流露真情。唯有怀中这个纤弱的、微微颤抖的少女,一身修为皆是天成,心性单纯如白纸。
可她的每一滴眼泪,都好似滚烫的蜡油,砸在他心头。让他明白,自己已经无药可救,彻底沦陷。
“仙子,不要害怕……”
萧祁抱着怀中的女孩,轻轻抚摸她黑如生漆的长发,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,我都不会走。”
那冰凉如水的青丝,一丝一缕从指间划过,像是从他的心上流淌过一般。听着洛神低低的哭泣声,他心里急得像是要爆炸,想安慰她却又说不出话来,语无伦次。
分明在其他女孩面前都能舌灿莲花,如今却变得那么笨拙。
你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人……对其他人都潇洒自如,唯独在她面前,伸出了手却又不敢触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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